前不久,Cardi B发布了自己全新单曲《UP》的录影带。在这支由Tanu Muino执导的MV中,除了充满挑逗意味和直接明示的性语言之外。导演依然加入了很多千禧年的元素,不管是Esmay Wagemans定制的透明套装,还是从TLC、Spice Girls 和 Missy Elliot早年录影带中寻找到的视觉灵感,都在将这股仍未散去的怀旧风潮融入进短片当中。
当然,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不管是从歌词内容还是从录影带拍摄思路来看,Cardi B的《UP》可以看作是2020年火爆全球的《WAP》的延伸。《UP》里六个不同风格的场景来回切换或许并非新鲜事,但看到Cardi B手上拿着震动棒,并在维纳斯诞生的贝壳中与女伴们舌吻倒不是我们经常能在一支录影带中看到的。
尽管性在嘻哈说唱音乐当中并非是一个罕见的话题,但通常都是以男性视角或者服务于男性的角度出发去阐述。而女性从自身角度出发,去表达自己对性的渴望、去大方展示满足自己平日欢愉的成人玩具还是十分少见的。而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女权主义思潮于互联网上获得新的传播的当下,Cardi B便是那个用自己音乐和视觉表达女权主义的榜样。
如果说Cardi B的“女权主义觉醒”是一件成名之后的事情,那显然是有失偏颇的。让我们把时间拉回2013年,在Cardi B依然是一位脱衣舞俱乐部中的舞娘的时候,她便已经在社交媒体上去记录自己的脱衣舞娘生活。从失败的整形到毛手毛脚的客人,事无巨细。
而那时候的Cardi B(尽管很大可能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就已经向自己的粉丝们讲述那些日后成为她创作核心的内容——如果男人送你车,你就应该收下;如果你睡了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你的了。“当我开始学着利用男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真尼玛强大。”一点带有着Bronx气息的智慧。
而在经历了参加真人秀,涉足音乐之后,2017年Cardi B也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重要转折《Bodak Yellow》。在这首让她迅速走红并获得公告牌单曲榜第一名的单曲中,Cardi B还是操着一口Bronx口音,去用犀利的言语讲述一个“唯我独尊”的故事。在随后的《Invasion of Privacy》,她也延续了这种粗砺的表达方式。性、对物质的追求、对自我的认可…但也正是这种不加修饰的自我风格,也被很多媒体解读为过于淫乱、缺乏理性的思考,让Cardi B在迅速走红的同时也招致了很多争议。
如果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这种她大可以抛弃的一些在严肃媒体眼中“不入流”的表达方式,恰恰成为了她最为有力的武器。Cardi B并不在自己的作品中引经据典去讲述女权主义,也不根据当下发生的社会议题用作品去做出迅速的评价和回应。她更像是一个行动派,用音乐告诉听众自己日常是怎么做的,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些女性议题的(当然在Cardi B的作品中,她并不会用如此严肃的词汇来形容)。
单曲Money宣传图
诚然,Cardi B这种直白且百无禁忌的表达方式,并不会让所有人觉得舒服。她的视觉、她的音乐从来不是循循善诱,而是直接用它们与你对峙。不管是来自Bronx的口音,还是她表演时那些以凸显身材为主的服装;不管是不加节制的表达,还是嬉笑怒骂式的口吻,都在告诉你的潜意识Cardi B并不会是那个遵守游戏规则的流行音乐人。这种状态来自于愤怒、来自于贫穷、来自于真实、来自于不公、来自于她所生活过的所见证过的世界。而这种源自于生活的体验,恰恰也让她所想表达的女权主义内容变得更加丰满、有血有肉。
《i-D》杂志2018春季刊Cardi B封面故事
Cardi B 在一次与《i-D》的采访中就谈到了她心目中的女权主义:“很多人都认为女权主义者是很了不起的,而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称之为一位女权主义者的。随后又有一些聪明但缺乏常识的人站出来,说女权主义者只能是那些能够得体地表达自我的人。是那些知识分子、领袖、商业精英…可能在这群人眼里,只有 Michelle Obama 才能被称之为女权主义者。”而在她自己的心目中,这个规则就相对简单很多——男性能做到的事情,女性主义者同样也能做到。她也确实有能够这样定义的自信。一方面是《Bodak Yellow》成为公告牌在 Lauryn Hill的《Doo Wop (That Thing)》夺冠十九年后的唯一一首嘻哈女子冠军单曲。另外一方面就是去年可以称为现象级单曲的《WAP》,这首从歌名开始就已经充满了性意味(Wet Ass Pussy)的单曲。《WAP》不仅仅是Tik Tok的流行背景音乐,同时由于其大胆的歌词和直白的录影带,也引发了社交媒体上对其内容的大量讨论。
包括Russell Brand在内的许多人认为,这并非是一个女权主义式的声明。“Cardi B和Megan Thee Stallion只不过是在仿照曾经由男性建立起来的模式做了一个新的版本。如果一个标准已经被此前占据优势的一方建立了,那么仿照它做一个新的算是平等的表现吗?”Russell Brand 在一则视频里说道。从这些人的角度来看,Cardi B的《WAP》更像是一种情色表演,而非女权主义的宣言。
更多的人则认为《WAP》就是一次强有力的女权主义亮相。他们指出,Cardi B和Megan Thee Stallion因为不加掩饰地谈论性而被指责不够女权本身就是一种伪善。父权制度总是会惩罚那些谈论性的女性。“如果一个女性经历了性骚扰,那么她很有可能会被指责衣着不当;如果一个女性公开谈论自己的性经历和高潮,那么她很有可能就会被贴上不正常的标签。”美国学者Sherri Williams在评价《WAP》的时候说道。而谈论性的两位女性,又恰巧是有色人种,同样也加重了人们的偏见。而Cardi B用一种幽默的视角,去讲述性、讲述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主动权。如果一定要类比,Cardi B对于女权主义的展现形式就像是知名性爱导师 Alexyss K. Taylor的节目《Vagina Power》。在后者的《Vagina Power》中,Taylor用调侃的语气分享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两性问题以及自己的性生活。当然,与Cardi B一样,Alexyss K. Taylor的妙语连珠,同样来自于一系列糟糕的情感经历。两位女性同样都从真实生活糟糕的一面汲取灵感,用幽默包装来化作自己反抗的武器。
抓住了机会就要好好利用,这是一个来自Bronx贫民窟脱衣舞娘多年来的生活经验。即使到了现在,Cardi B也依然在创作中体现了这样一个精神。她绝对不是一个故作严肃的音乐人,戏谑一般的生活分享,才是她创作的核心所在。但这并不代表Cardi B就比其他女性主义者少了几分真正的力量。正如同 Alexyss K. Taylor在节目《Sperm Power Pt.2》中留给观众的问题一样,“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生殖器十分伟大吗?”这句话同样是Cardi B在作品中留给听众们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