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的原名叫《姥姥》,内容是大鹏记录自己的姥姥是如何过年的。
天不遂人愿,影片开拍不久姥姥猝然长逝。
经过一番纠结和挣扎,大鹏将镜头对准了自己的三舅王吉祥,一个身患脑炎后遗症的老人,于是便有了《吉祥如意》。
借由王吉祥的归属问题,《吉祥如意》展示了中国传统大家庭复杂的情感勾连。
这部影片时长只有80分钟,制作周期却长达4年,中间一度停滞。
后半部分《如意》的剪辑直到去年疫情才开始制作。
大鹏在这期间经历了漫长又孤独的心理斗争,他需要一遍又一遍直面亲人的离世,也需要时常抽离从专业角度审视自己的作品。
“所以它对我的心理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在Ifeng电影的独家专访中,大鹏说如果只说创作本身的话,影片的完成过程“对我是非常痛苦和残忍的”。
从结果来看,《吉祥如意》是大鹏投入情感最浓的一部影片,口碑也出乎意料的好,和以往的《缝纫机乐队》《煎饼侠》相比,《吉祥如意》被影评人夸赞为“电影之神”降临在大鹏头上。(延伸阅读:大鹏新片口碑爆了,为什么?)
他曾经问过一位电影人好友,影片的好口碑更多是靠他拍摄中的运气,还是导演的实力使然。
对方告诉他,无论是偶然还是个人能力的展现,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可以去欣赏这样一部电影,而在足够长的时间下,也许未来它终归会成为一种必然。
“换句话说我对于我自己的创作能力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这部电影最大的遗憾就是电影内容本身,我在回想这部电影的时候,特别希望它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特别希望姥姥在那个春节还是跟一家人一起高高兴兴地过了一个年。”
而即便是那样,“我也有信心把《吉祥如意》这个电影做到非常厉害,这是我自己一开始就有的信心。”
“但事情没有办法假设,它最后的结果就是你捕捉到了一场类似这样安排的天意,而在天意的安排之下,你收获到了它的评价。”
自我定义:一部结构特别的剧情片
素人无需表演指导,职业演员面临极大挑战
《吉祥如意》的实验性与先锋性已经超出了目前国产片的范畴。
影片前半部分是大鹏拍摄的完整短片,看上去像纪录片,但里面却有一位职业演员。
因为三舅的女儿丽丽已经外出十年不曾返乡,所以大鹏便让演员刘陆扮演丽丽,让她融入自己的大家庭中,然后他记录了丽丽和家人过年的场景。
后半部分镜头一转对准了摄影机后面真正的自己,展示了影片前半部分的拍摄过程。
这部分看起来很像影片花絮,但没想到拍摄中途真正的丽丽突然返家,于是一切又有了新变化。
大鹏带着《吉祥如意》去参加电影节的时候,一些主办方跟他反馈说不知道要把影片划分到哪个单元,到底是纪录片还是剧情片。
被问得多了,大鹏自己选择将其定义为一部结构特别的剧情片。
“它里面的视听语言是有意而为之,采用大量的纪录的方式,让大家非常沉浸地去体验这一切。”
“但抛除生活的部分不讲,它只是一部电影,就电影本体去进行讨论,我觉得它依然是一部剧情片。”
《吉祥如意》的剧情围绕大鹏老家的亲人展开,整部电影只有一位专业演员,其他全是素人,他们是大鹏最真实的家人。
很多人问他是怎样说服他们面对和适应镜头的,他说根本不需要说服,也不需要指导,“因为我是他们的亲人,大家自然对我是非常信任和支持的。”
大鹏和家乡亲人良好的感情维系是《吉祥如意》的拍摄基础,所以长辈们才会那么快接纳不属于这个家庭的职业演员刘陆,并把她当成自家人,也毫不避讳地在镜头前争吵、哭泣。
相反,刘陆反而是镜头下压力最大的人。
对于剧组每天要拍摄的内容、中间会发生什么、要说什么话,都是没有预设的,一切需要刘陆临场自由发挥。
她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事先准备的可能,只有无限地把自己变成她所塑造的那个角色,然后过她的生活。
“她在每一场戏当中,我会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指引她,但是如何达到,用多长时间,程度是怎么样的,是没有办法去期待的。”
“所以这也是这次创作对于表演上来讲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它在国产电影的横向比较里是非常少见的。”
配乐力求在传统中有所突破
我只是想做一些没干过的事
《吉祥如意》的内容和大鹏之前的导演作品实在太不一样,唯一能看出他过往身影的,应该是配乐。
《吉祥如意》的配乐出自和大鹏有多次合作的音乐人彭飞之手,值得一提的是,他这次是义务创作,没收钱。
基于以往的友好合作,双方对彼此非常信任。
“他知道这个电影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我给予他的宽容度是非常高的,所以他当然可以更辽阔地去思考这件事情,给予更多可能性。”
和以往那些商业片不同的是,这次彭飞在影片里只使用了提琴这一类乐器,甚至在一些需要唢呐的场合,比如姥姥的葬礼上,他也选择用提琴模拟唢呐声调。
这是他们讨论的结果。
彭飞是中国拉小提琴拉得最好的音乐人之一,他们想尽可能地在传统中有所突破,比如用西洋乐器模拟东北传统乐器,这是一个创作的方向。
整部影片中,《吉祥》的部分只在结尾的衔接处有配乐,整个过程比较单调朴素。
同时全片没有出现歌曲,基本上都是纯音乐。“所以我很感激他对于这件事情投入的精力和热情。”
从内容到配乐,《吉祥如意》都颠覆了大众对大鹏的认知。
虽然他在《演员请就位2》里也挑战拍过古装剧《花木兰》,口碑还不错,但和电影相比,影响深度有限。
出乎意料的是,他自己这次并不是在追求事业上的转型。
“我就想做一些我没干过的事,仅此而已。”
他并不想证明什么,之后的影片也是另一个全新的类型,和《吉祥如意》风格大不相同。
“我现在同时在进行三个内容的创作,它在未来不同的时间会发生,这些内容有的已经完成了剧本,在四月份就会投入拍摄,有的还停留在大纲的阶段,还有的停留在概念的阶段,有喜剧、有爱情电影,还有科幻电影,这是我自己感兴趣的一些事情,但并不代表着未来我就只是去拍这样的事情。”
正如他在综艺里拍摄《花木兰》一样,“我自己也给予它非常高的自我评价,但也不代表着我要把触角放到古装的题材。它只是阶段性的我感兴趣的事。”
转型或许只是外界对一个导演和演员的惯性猜想,大鹏希望的是未来的作品能让观众看到更新颖的表达。
像《吉祥如意》一样,在大家不太注意的地方发力。
“通过未来更长时间更多作品的累积,可能会让观众破除掉一些习惯性的看法。”
三舅的归宿:还是在那个农村
不担心影片口碑,相信内容
《吉祥如意》上半部分在关于三舅养老问题的讨论上戛然而止,整体拍摄完成后大鹏也和家人们再次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自己也提出一些解决的方式,包括我可以负担他全部的生活费用,找到条件比较好的养老院,让他得到很好的照顾。”
但事实上家人们讨论归讨论,再怎么激烈,他们到最后还是更愿意让三舅在自己身边,由自己的家人照顾。
几年过去了,三舅还是在那个农村,“四个兄弟和妹妹会每个人轮流三个月去到他身边照顾他。”
大鹏的童年和三舅的交集并不多,是跟着姥姥度过的,小时候他母亲身体不好,父母一直辗转各处求医问药,姥姥陪伴他长大。
这也是为什么影片原名叫《姥姥》的缘故,“我姥姥一直把我当成她的骄傲。”
那时候三舅在盘锦工作,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团聚,三舅的女儿丽丽也会跟着回去。
他们家物质条件比较好,也对大鹏很好。
“小的时候我吃的第一块巧克力就是我丽丽姐给我的,第一个泡泡糖也是丽丽姐给我的。”
三舅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得以离开村庄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后来退伍后还被分配了工作。
家人们都很羡慕,他在大鹏心目中的形象也非常高大,“他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榜样、一个目标。”
情感之外,作为电影,《吉祥如意》不可避免地要被观众评论,至于自己能不能被市场认可,这一次大鹏反而不需要担心了。
即便他曾在不久前的综艺《演员请就位2》里被观众吐槽过,但论及导演能力,《吉祥如意》的前期口碑已经释放出观众的善意。
“我还是相信这个内容,在走了几个电影节之后,更相信它的情感冲击会让绝大部分观众重新思考个人与故乡和个人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它应该会收获到比我之前的作品更多的正向评价。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不是一个我需要去期待的事情。”
不过大鹏对自己也有清醒的认知:“它也不代表我接下来的电影会有持续同一个角度的评价。”
这是一部没办法单纯用票房和分数来衡量的电影,最后能收获怎样的市场反应也是未知的。
大鹏很期待影片的问世,“我肯定还会以导演的身份有机会再继续往下拍,但这个电影在我的创作履历上来讲是最特别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