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魂讲灵异故事 没有怪力乱神只有离奇浮夸的科技

《缉魂》改编自科幻小说《移魂有术》,但披了层“灵异”外衣——很讨巧的改编。超自然永远是惊悚题材最有效的催化剂,…

《缉魂》改编自科幻小说《移魂有术》,但披了层“灵异”外衣——很讨巧的改编。超自然永远是惊悚题材最有效的催化剂,所以《缉魂》中出现了“诅咒杀人”、“冤魂附生”,张震爆减体重塑造了一个康斯坦丁式的主角,更让电影的故事朝着鬼神之路而去。

灵异终归只是障眼法,在与科幻的牵扯中,最后故事回归到了所谓“科学”,没有怪力乱神,只有离奇浮夸的科技。如我这般想看些宗教、民俗内容的,难免还是觉得失望。

从类型角度看,《缉魂》算是惊悚悬疑片,与推理关系不大,没有本格,更谈不上烧脑。

《缉魂》是惊悚悬疑片,并非本格推理烧脑电影

因为一开始便打着“反转”标签,真相在影片中段便已呼之欲出。所有东西要合理可信,铺垫草蛇灰线便难免。送葬一场戏各人状态已见端倪,到“母子相认”时便已经表达得无比清晰,再没什么可反转。

往后,便成了煞有介事却无比絮叨拖沓的揭秘时刻,所有真相与猜测一一应证,剧情的贫乏只能不断靠情感戏注水,抓点LGBT,抓点“灵魂与躯壳”的哲学讨论,却毫不深入,电影早早进入了垃圾时间。

可能对普通观众而言,这份反转还是有效的,但显然也只停留在了普及和可看的水准。它经不起任何回味或咀嚼,也没什么让人印象的时刻。

这样的选择,在内地的审查环境里,是极易被理解的。我们感慨《缉魂》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但如今的局面,当然也不全是创作者自身的问题。

一段错误的婚姻是一切悲剧的起点

灵异题材吓不吓人,关键不在“有没有”,而是“信不信”。

类似的灵异悬疑,台港和韩国都拍过不少。我心目中的翘楚是《双瞳》,陈国富快20年前的作品。

《双瞳》好看,惊悚是一方面,但最让人深刻的是电影里的道教元素,人魈、五狱、六道升仙,陈国富做足考据,教义未必用得当,但至少有典可引,看来像那么回事。

《缉魂》也罗列了一堆宗教元素,诅咒、附生,杀人还要弄个金刚降魔杵。但全是毫无章法地堆砌,乱八七糟、不分东西地纠缠在一起,没半点理论基础,噱头大过实质。

煞有介事,但并不能真正激发深层次的恐怖,只是装神弄鬼而已。

花哨的高概念不过是博人眼球

《缉魂》把故事背景放到台湾,却没有用好这个环境——台湾素有“迷信政治”的风气,政治人物与商界领袖动不动都要“拜拜”,娱乐明星可以大剌剌地在综艺节目里讨论怪力乱神。海洋文明也格外笃信神佛,集市的庙口,妈祖、三太子、乩仙、超度,命理公司遍地开,都在生活日常中。

即便没有鬼怪,只拍宗教或民俗,本也会有别样的味道。

但导演却偏偏钟情“高概念”,超自然不好好做,反要搞“软科幻”。近未来的设定加上捉襟见肘的预算,让整部电影笼罩在一股塑料味儿的科技感之中,把台湾的烟火气吹得一干二净,像是毫无神鬼栖息的土壤。

在电影里,科幻的部分与灵异的部分彼此冲突消解:科技成分越多,鬼气就越稀薄,于是故事到了后期越显得勉强和乏味。

这是一部没有台味儿的台湾电影

相反,《双瞳》在一切科学理论自洽后,再突然发生超自然反转,整部电影就完成了类型上的终极颠覆;而《C+侦探》几个镜头变动,内地与海外版就完全变成两部电影。

可《缉魂》就是所见即所得,看到什么便是什么。

台湾导演最不缺巧劲,出了好些擅长这种神神鬼鬼类型的导演。比如之前已经大获成功的陈正道。

这类电影在国内算是蓝海,有观众基础,竞争也不算激烈,因为太依赖好剧本。何况还有灵异,是极易触线的元素,太吓人或太不吓人,都会有问题。

内地电影市场,正经意义的灵异片已告灭绝。鬼片曾是香港电影的一个重要类型分支,但与审查冲突,只能系统性死亡;因为统战,“宗教”也不能多谈,稍微挂靠点真实都要犯忌,眼见着现在连武侠都要避开少林、武当了。

讲灵异故事,却不能涉及真正灵异的内容

宗教民俗等等神鬼之事,今天已经纳入政治,只能正气凛然,不能再当坏人,只能爱国;而综艺节目里,字幕里说个死都还要特别用引号引起来,生怕激发不好联想,呵护至此,当然没什么“聊斋”的空间。

最大问题,不是“有鬼没鬼”,而是这套创作思路,架空在一个完全没有现实依靠的真空环境中。典型如《缉魂》,没有时代印记,没有社会场景,没有日常生活;既不复古,也不超前;不像台湾,也不像大陆;不像佛教,不像道教,不像基督教,安全性十足,谁也不牵扯,也不开罪。

它如果从一开始没有考虑大陆市场,以台湾电影惯有尺度,完全可以改编得更加大胆或激进。

超自然天生就有依附于本地文化的特性,它必然是与寻常人的生活、经验和文化紧密关联的,能唤起最大程度的共情,是再理想不过的创作题材。但遗憾的是,创作通路被画上了又粗又长的红线——此路不通。

要想进军大陆市场,只能做诸多妥协

这种限制甚至超出了地理或政治范畴,影响到了更广阔的范围。华语电影圈的创作,举凡还想进入内地这个巨大的市场,自然便容不得妖邪作祟,大家就还得回归到“科学”的范畴,用各种简单粗暴的高科技去解决问题,或是粗暴地归咎于幻觉或梦境。

这几年内地灵异电影距离商业院线最有意义的一次冲击,是2016年的独立电影《中邪》。这部伪纪录片在FIRST影展上引起关注,随后被腾讯买走,并计划在2018年清明上映。

其实《中邪》里的“鬼”,也只是影射人心,并没有真正越过红线。即便如此,它依然在上映前夕由于“技术问题”仓促下线,至今不见踪影。

恐怖片的惊喜之作《中邪》因为“技术问题”无缘与更多观众见面

有时影迷感慨电影浪费了一个题材,却没想过目前这样的呈现度,是此类电影所能做的极限。这是无数创作者反复试错、实践和探索所能到达的边界。

在安全的区域,做极其有限的突破,用富有感染力的宣传文案和物料吸引类型爱好者,又不得不让他们面对失望。

市场催生繁荣也扼杀创作,哪怕现实里真的有“深圳老人遗体藏冰柜”、“招远全能神信徒麦当劳杀人”、“重庆红衣男童案”等等的天然文本,尽管在广袤乡野间,更有无数让人惊恐的故事口耳相传,但电影创作始终无法碰触。

影迷总还幻想能看到又一部的《双瞳》,或是有我们自己的《哭声》,但经历了《唐人街探案2》和《缉魂》后,在看过了陈国富监制的各种魑魅魍魉的新片后,我们会真正意识到,距离《双瞳》诞生的2002年,我们已经越来越触不可及。

关于作者: ming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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