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打脸郭敬明的日子 领着奇葩说走到了第七季

这两天,111个编剧、导演、制片人和作家,联合起来抵制郭敬明,上了热搜。 但喊喊口号,威力相当有限。真要把郭敬…

这两天,111个编剧、导演、制片人和作家,联合起来抵制郭敬明,上了热搜。
但喊喊口号,威力相当有限。真要把郭敬明怼哭的,还得看马东。

1968年的圣诞节,马东生于哈尔滨,他父亲是中国相声第七代传人马季,师从侯宝林。

马东,天然出生于一个“靠嘴吃饭”的世家。

马季命途艰难,儿子出生时,他不断卷入各种风波。在他的作品《寸步难行》中,有句台词被小学生拿去误用了,后来被扒出来,打成了“屁股歪了”,吃了很多苦头。

因此,马季打小就对儿子多次强调,“你不要跟在老子后面吃相声这碗饭,没出息。”

环境逼仄,吃过苦头后,马季创作了《友谊颂》,经过一遍遍修改,节目终于和全国人民见了面,反响很大,收到了大量感谢信。马季看完,把信都销毁了,他说,“在夹缝中生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小马东自然不懂。

他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听的看的都是相声,非常喜爱。四岁半那年,他在马季面前,背出了整整20分钟的快板书《奇袭白虎团》。马季吓了一跳,说你跟谁学的?马东说,跟收音机。

再后来,马季写了个段子《地名学》,在夫人面前念完,马东钻出来,说段子“思想性不强”。马季感到很诧异。

马东自小就显露出了很强的天赋。马季和搭档赵炎对词,排练时赵炎一忘词,马东就帮他接上,说“我都记住了”。上学年纪,马东不睡觉,在房间里看《四大本》,看完之后,竟都掌握了。

马季只好找到老师,一再声明,“可别引导他(学相声),让他好好学习”。

经历过“说错话后果很严重”的阶段,马季不希望儿子重蹈覆辙。多年后马季在自传里说,“我很庆幸割断了儿子与相声的缘分”。

表演《友谊颂》的马季(左)

1986年,马季翻遍家里存款,凑满了3万,把未满18岁的马东,送去悉尼学计算机。

IT行业,闷头做事,不用担心被误解。

马东英语不好,到了澳洲后,自己从“马季之子”突然变成了边缘人,马东说自己:“他妈的,既是瞎子,又是聋子,又是哑巴。”留学生中,最有钱的来自日本,然后是香港、台湾、马来西亚华人和印尼华人,最后才是大陆学生。困窘的马东早上做清洁工,晚上去餐馆端盘子,周末去盖房子刷油漆,甚至跑去给袋鼠揉睾丸皮子,能打的工都打了。

边缘的生活,让马东后来对农村人、进城农民非常悲悯。

90年代初,马东敲了几年代码,生活日渐枯燥,每个月一号就知道三十号的生活,哪天休息,哪天开party,非常无聊。

一天,马东去租了个录像,看见胡瓜主持的《金曲龙虎榜》,觉得主持人的生活有意思。

春节,马季去澳洲参加春节华人演出,马东请假跟着他晃。挤在台下看父亲演出的时候,马东觉得父亲的生活太丰富了,整天就是玩。他觉得必须换一种生活,澳洲不能再待了。

1996年,马东回国,去了北京电影学院。

1996年3月16日晚,央视一套的《东方时空》,策划了一个周日版的特别节目。第一期,一名穿着橘红色西服的年轻人,迈着矫健的步伐蹦到台前。他手一挥,说:“各种观众大家好,欢迎收看我们的《实话实说》节目,我是主持人崔永元。”

彼时,改革开放到了第18年,市场经济深入人心。以陈虻为代表的新闻工作者,感受到了时代的渴望,说真话的节目应运而生。

在保守的时代,陈虻在节目里放了一尊断臂维纳斯的雕像,“最根本的冲动就是要实现尊重人的主张,而尊重人的基本标志就是让人说话。”

崔永元开宗明义,“实话实说就是我们的宗旨。”第一期节目就是“谁来保护消费者”,在往后的日子里,崔永元关注医患关系、下岗工人、女性权益,节目掀起了收视的狂潮。当时,同时段的电视收视中,《实话实说》收视率达到了骇人的62%。

崔永元敢说真话的形象,自此深入人心。

《实话实说》的崔永元

马东看到节目很激动,跑去见了《东方时空》的陈虻,说很希望进入新闻评论部,为老百姓发声。

但马东经验不足,被拒了。

那时,娱乐做得最好的湖南台,已经凭借《快乐大本营》、《玫瑰之约》打出名声,但湖南台却打出了新的口号:新闻立台。湖南台台长曾凡安跑到北京找朋友李静吃饭,找她推荐主持人。李静她推荐了自己北影的同学——200多斤的胖子马东。

马东接到电话,去湖南台试了一档综艺节目。马季看完,笑他“顶瓜”,意思是他紧张得像头顶着个瓜。马东很受挫,觉得自己搞不了综艺。

同时,湖南台还在筹备另一个栏目:《有话好说》。但具体要怎么做,台里发生了分歧,最后决定做两份样片,看看哪个更好。

当时马东住长沙银河酒店,早上酒店送来《三湘都市报》,马东看到最后一版有个故事,讲得是九个混混捡到了一个弃婴,并将其抚养长大。

马东上了《有话好说》,报道了这个故事。台里看完拍板,就是他了。

《有话好说》的马东

节目启动,马东忘情地投入到工作当中,他买了一张简易床,整天住在办公室里。同事感到诧异,问他租房了没。他说,“来得比较急,先对付一阵子。”

马东顺着弃婴往下扒,发现了更深刻的命题,弃婴背后,还可以挖到福利院,而福利院再深入是财政拨款。

再往深挖,马东发现了一些不能说的东西。

同事感受到了他的锋芒。马东经常和总导演吵,在制片人面前鲜明地表达观点。最终,台里形成平衡,马东负责选题角度,而导演负责审查政治方向。

每一次节目尾巴,马东都要发表个人意见,有些节目导演没把他说的话剪进去,他就跑去机房,自己动手剪。

甚至,节目还拍了北京打工子弟,有人说,“胆子真大,都做到皇城根底下了”。马东刚成为主持人的时候,马季找到了崔永元,希望帮忙指点一下。但没多久,马东就将《有话好说》做到了与《实话实话》齐名的地步。加上《锵锵三人行》,被评为谈话节目的三驾马车。

节目的选题越来越劲爆,从艾滋病、买凶杀人到舞弊事件,同事王骏评价,“我们就是愣头青一样,猛地往前冲,根本没意识到湖南台只是地方台。”

1999年,李银河收到了一条邀请。同样收到邀请的,还有电影学院教授崔子恩和画家石头。李银河是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其他两位都是同性恋。

12月20日晚八点零五分,三人一齐登上《有话好说》。

筹备之前,有人找马东,说你们什么不好谈,非要谈同性恋?马东回答,“在一个健康和开放的社会里面,不应该有任何客观存在的事情,大家却对它视而不见的。”

在过去的栏目里,马东捅破了一层又一层的纸,然而这一次,他捅完才发现,对面是堵墙。在节目现场,有观众直接说道:“很恶心的事。”

次日,湖南台收到80个电话,这是国内破天荒的第一次关注同性恋的节目,观众反响非常热烈。

但麻烦马上来了。

节目播出后,新民晚报向节目开炮,严厉指责节目“阴风习习”。没多久,节目被毙。当时的湖南台领导魏文彬说道:“导向错了,一了百了。”

节目下架那天,马东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进行严重的自我检讨。多年后,同事还记得马东的反应,“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在那样一个公开场合,痛苦地哭泣。”

高压之下,湖南台辞退了100多人,马东也离开湖南。

两个月后,湖南台又踩一雷,由于引用了“不当言论”,招致了近乎毁灭性的批评。最终台里撤栏目,记处分,后来魏文彬组织了一个战略会,连开三天,最终废掉“新闻立台”,确定“娱乐立台”。

《有话好说》被毙的第二年,崔永元的《实话实说》收视率也开始下降。 崔永元得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每天都想自杀,只能暂时退出节目。

后来中国广播电视协会开了个座谈会,央视主持人汇聚一堂,会上,崔永元严厉斥责娱乐节目,“把收视率当成命根子,造成少数主持人放松自身约束,迎合庸俗、低俗之风。”有人说,理想主义在2002年飘散如烟。

《有话好说》的李银河

离开湖南台,马东回到北京,认识了《见字如面》的总导演关正文,关正文当时正给《挑战主持人》当策划,刚好换主持人,把马东推了上去。

马东录了四期,说:“我干不了综艺,别让我干这个了。”

后来导演坚持要他做,马东就一边做综艺《挑战主持人》,一边做深度访谈《文化访谈录》。后来父亲马季去世,马东离开综艺节目,专注做《文化访谈录》。

马东看到了娱乐的大潮,但他还在坚持做深度访谈节目。

在娱乐业爆发增长的年代里,马东专访了他喜欢的画家陈丹青,他向这位理想主义者抛出了一个大问题:“您怎么看待这个社会?”

陈丹青说,充满活力与色彩,但价值混乱。

《文化访谈录》是一档严肃的访谈节目。节目承担着文化宣传任务,发挥空间不足,因此收视平平。

直到郭敬明给节目添了一把火。

2004年,作为两次新概念大赛一等奖得主,郭敬明掀起空前热潮,每本书都能创造销量神话,他本人也被青少年奉为精神偶像。

与此同时,他陷入巨大的争议。出版《梦里花落知多少》后,作家庄羽认为他抄袭,并告上法庭。年底,郭敬明败诉。

次年,郭敬明受邀,上了《文化访谈录》。

上节目前,郭敬明找到编导,希望不要讨论抄袭的话题。但郭敬明没想到,他碰到了马东。

节目开始,马东先让台下的粉丝逐一表达对郭敬明的喜爱,随后又“闲唠”了郭敬明的成长经历。他问:“你去过北京吗?”,郭敬明说,没有。

22岁的郭敬明,自然没想到马东正给他设套。节目行至一半,马东突然向郭敬明连续抛出质疑:“你说你没来过北京,书里怎么会有北京的俗语,甚至脏话?”“你没有过北京的生活,但你把它写得很丰富,我无法接受。”“别人说你这本书剽窃,你看过庄羽的书吗?”

马东又质问:“我很感兴趣,你至少有200万以上的读者,你觉不觉得一个作家,一个畅销书作家,一个能够用文字影响别人生活的人,对社会应该有他的责任?”节目后半场,马东紧咬问题不放,把郭敬明问得话都说不清楚。最后郭敬明仓皇站起来,说要上洗手间,节目录制中断。

多年后的《演员请就位》里,郭敬明被尔冬升怼哭,网友们又把这段采访扒出来,嘲弄郭敬明的窘迫。

节目编导说,“我觉得他(马东)内心一定有桀骜的一面,一定有他想要伸张的东西。”

这场采访没有改变郭敬明,三年后,郭敬明陆续出版了《小时代》三部曲,往后的庞大商业帝国,才刚刚浮出水面。

严肃挣不了钱,娱乐可以。

凭借“娱乐立台”,湖南台进入飞速发展阶段。2004年前,台里为了发工资,向建设银行贷款3.2亿。2004后,湖南台推出《超级女声》,迅速进入爆发期,开启了中国选秀时代。2006年,湖南台创收突破10亿,从第六名,跑到全国省卫视第一。

崔永元批评了《超级女声》,他反对公共电视庸俗化。记者问他,你是否给电视赋予了太多的社会责任?崔永元说,“现在电视节目越来越庸俗了,不可抑制,庸俗到头了。”

愤怒阻止不了严肃节目收视率下跌,在娱乐内容冲击下,没了崔永元的《实话实说》于2009年9月27日正式停播。

与愤怒的崔永元不同,在主持《文化访谈录》的漫长的过程中,马东从编外主持人,变成了竞聘制片人,又成了频道副主任,慢慢站到了领导者的位置上。到了2011年,他成了春晚的三位总导演之一。

他需要审片,经常要盯着镜头寻找敏感的东西,并删掉。如果工作有遗漏,容易造成严重的政治问题。

再一次谈起《有话好说》的停播,曾经痛哭的马东却开始反击当年的自己,“我想起当年我给别人惹的祸,是多么他妈的混蛋的一件事情。”

2011年春晚过后,新浪做了春晚满意度调查,结果有59%的人表示失望,25%的人认为一般,10%的人没看,只有6%的人觉得满意。

马东说,中国那么大,要取悦的人在哪?我们一定会听到知识界的精英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但说实话,春晚的收视群体不是他们。

2011年2月7日,清华大学教授肖鹰发表了一篇檄文,声色俱厉地抨击了刚过去的春晚,原文叫《春晚导演莫学“苏紫紫”》,大骂马东和“一脱成名”的裸模苏紫紫一个样,博人眼球,自降身段,“必须接受脑残手术才可能”。

央视编剧也出来站队,指责马东“你再这样美化自己,等于在火上浇油”。抨击过《有话好说》的新民晚报也站出来,怒斥马东“一昧拒绝批评”。

一向平和的马东,终于震怒。

他迅速开通博客,一一做出反击,嘲笑这些专家“徒有其表,不着四六,以势压人,假充内行。”他欢迎大众的批评,但“一个民族所谓的精英都个个面目狰狞,不会好好说话,才真是人间地狱。”

马东与肖鹰(左)

2012年,马东正式从央视离职。那一年,与马东一样离开央视的,还有柴静、李咏、张泉灵、王凯等等。次年,崔永元也走了。

娱乐业进入井喷时代。

离职后,马东去爱奇艺当了首席内容官,编号1288,两年后自己出来创建了米未传媒。一次,马东与高晓松喝酒,酒后扯了一堆,高晓松感慨,“哎,咱这样的‘大喷子’弄一个辩论节目挺好的。”

想法有了,但没导演。

作为CEO,马东找到了当时的央视天才导演牟頔,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马东跟她说,“世道变了,来我这儿吧。”牟頔被说服了,带着二十多人投靠马东。于是,《奇葩说》出来了。

上线首日,节目点击突破百万,第一季的冠名收入就超过了五千万,创下了当时互联网综艺的记录。此后,从第一季到热播的第七季,节目一路狂奔,捧红了众多辩手红人。

汹涌的流量下,马东全面布局。2016年,马薇薇、邱晨带队孵出米果文化;2017年,姜思达带队孵出了逆溯文化;短短几年,马东拥有实际控制权的公司达到了19个。

完成A轮融资后,米未估值达到了20亿,前五季,米未冠名费收入达到惊人的15亿。

多年前,马东刚到湖南台,和女搭档一起主持《聚义堂》,他站在上面紧张无比,气得导演直骂:“棒槌。”

如今,没人不承认,马东已经是网综一哥了。

他再也没有将“社会责任感”挂在嘴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次又一次“娱乐至死”的宣讲。

马东的处世态度也在改变,作为价值观冲突剧烈的节目,《奇葩说》也踩过雷,两期节目突遭下架,马东跑出来感谢监管,他说:“站在那个位置做平衡,他们是最难的,但是他们还是充分地运用了智慧。”这次节目下架,马东没有像《有话好说》那样痛哭。

多年前,面对《超级女声》掀起的热潮,还在央视的马东说,“我承认,其他台节目做得也不错,但央视不同,它肩负着很大的社会责任和引导责任。”

如今,还有人试图让马东说出这样的话,但马东很警惕,面对记者,他强调,“《奇葩说》就是一档纯粹的娱乐节目,我没有追求过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不招人烦就是贡献。”

他认为,娱乐本身就是价值观,娱乐就是本质。《看天下》采访马东,马东嘲笑道,“有好多人怀抱着过去的岁月不肯拧过来,就是太拿自己当人。”

2017年,许知远找马东参加了访谈节目《十三邀》。他想知道,这个曾在湖南台、央视做过深度的人,对浮躁的时代有什么看法。

马东连回三句,“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马东说,世上只有5%的人有意愿积累知识,了解过去。另外95%的人就是在活着。你就不应该知道他们,你是5%,你就应该去关注你们的5%。

许知远不甘,又问,“那让你为5%的人去做,是不是对你没什么吸引力?”

马东面无表情,豁然说道,“我做过啦。”

马东与许知远(右)

马东反复提起,娱乐是人的本能,而文化只是结果,追求文化叫“本末倒置”。许知远不甘,继续发问,你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吗?马东回,“我没那么自恋。”

末了,他嘲笑那些认真的人,“所以我看到,真正那些特别积极的、面对人生的人的时候,我就老想乐”,这也包括过去的自己。

看完许知远对马东的采访后,梁欢觉得,马东在赚傻逼的钱。他对着镜头,骂马东“完全是一个犬儒主义者的姿态”。

但批评早已无法阻止马东,他的商业版图越扩越大。除了《奇葩说》,他连续推出了《奇葩大会》《饭局的诱惑》《乐队的夏天》等大量综艺。

而梁欢的节目、与当年“三驾马车”中仅存的《锵锵三人行》,一并下架了。批评《超级女声》的崔永元,也消失于公众视野中。

二十多年前,同在湖南台主持《快乐大本营》的李湘,平时几乎碰不见马东,有一次在飞机上,李湘远远看到后面的马东,她大为惊讶:“你怎么坐经济舱”。

李湘以为,湖南台所有主持人出差都坐商务舱。

如今的马东,再也没考虑过经济舱了,他领着《奇葩说》走到了今天的第七季,并入资24家公司。

有人问马东,你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了吗?

马东摇摇头,说:“没有,如果小时候讨厌我现在这个样子,那是我小时候的问题,不是我现在的问题。”

关于作者: ming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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