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我家,所以我只能去学校。我讨厌学校,所以我混街头。我讨厌街头,所以,16岁的一个晚上,我发现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16岁少年小树在街头晃荡,意外认识一票会讲话的废弃物,在阿袋(塑胶袋)的带领下,小树来到废弃城,他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然而,阿袋不甘心自己只能被视为垃圾,想要率领众废弃物突围到台北打天下,小树不想失去阿袋,百般阻挠。
易智言导演的《废弃之城》,技术面有令人惊喜之处,塑胶袋飘动起来或是铁罐滚动的画面都很细腻可爱(选择塑胶袋作为主角,不只动态有喜感,作用也有巧思,例如片尾逃离废弃场的方式,在电影前段就已经给过小小的暗示);剧情不像好莱坞动画电影的童趣,较为成人取向,影片以废弃物来隐喻小树的心情,小树觉得自己是边缘人,不受重视,像是被丢弃的垃圾而自暴自弃。小树在废弃城的短暂时间,看见阿袋不向现状低头的积极,一开始是嘲讽,甚至想要破坏,却在过程中慢慢被触动,进而向阿袋是看齐,并愿意积极面对自己的未来。
死了那么多人,那你们就不要突围了啊。
如果我们不突围,我们就真的变成人们不要的垃圾了。
阿袋想要带领伙伴前往台北101,找寻更好的未来,诉说人们对于天龙国的美好(但错误)想像,以为到了繁华城市就会变得不同变得高贵。然而,阿袋就算到了台北,他的身份并不会跟着改变,塑胶袋依旧是塑胶袋。原来地点不是突围之旅的重点,找到个人的存在价值,才是决定未来出路的关键。如此来看,《废弃之城》的阿袋倒是有点像是在影射原民的身份认同困境,以及中年人寻求事业第二春的努力不懈。
若是再更脑补一点想像,《废弃之城》也像是透过阿袋等角色,呼吁台湾向前行(不要故步自封),创造更多的可能性。因此,废弃城的掌管者:城隍爷,代表的是害怕改变同时也害怕他人进行改革的中产阶级(帮忙掌权者打压低下阶级);吸收垃圾的铁甲车与废弃场,则是社会对于改革派的打压,逼迫群体臣服在威权之下,不准造反(维持现状)。
《废弃之城》有它出色之处,但我对影片的观感并非全然的正面。
其一,电影的技术面整体来说是好的,有拉出台湾动画电影的不同视野,塑胶袋满天飞舞的场面有奇观也有震撼力。可惜人物(人类角色)造型不够吸引人(小树还好,其他串场人物的外貌都不太吸引人)。另外,我对电影角色的投入感不高,以小树为例,几句台词就算交代完他宁愿流浪街头(废弃城)的心情,即便影片的重点是自我成长的追寻,但观众不够理解小树的生命故事(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防备与焦虑与消极),也就很难对角色投入更多的感情。
其二,映后座谈上有观众提及《废弃之城》会让他想起《玩具总动员》,导演和制片都否认影片有参考皮克斯的作品。老实说,我也觉得《废弃之城》部份片段跟《玩具总动员》系列确实有像,包括人体模特儿跟其他废弃物拼组起来的造型,与《玩具总动员》第一集被恶童随意拼装的诡异玩具颇为相似、垃圾废弃厂的画面与配乐,会让人想起《玩具总动员3》。另外,《废弃之城》片中大量彩色塑胶袋升空的画面,则让我想起了《天外奇迹》的飞天气球。
其三,《废弃之城》花费一亿五千万台币拍摄,绝对是一场豪赌(可以理解为何电影会找来许多大明星配音,希望能增加曝光率推销影片)。然而看片过程,我会忍不住想:《废弃之城》的观众群是谁?这个故事对小朋友或青少年有吸引力吗?他们会想看塑胶袋和铁罐和废弃物的故事吗?或者,这个剧本对成人观众有足够的吸引力吗?我坚信电影不该只有一种样貌与一种叙事手法,但我还会对《废弃之城》日后该如何宣传与推动票房感到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