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川口市祖父母杀害事件”震惊日本。
埼玉县川口市,17岁少年为了长辈的巨额遗产,竟持刀杀害自己的祖父母。
案件一出,媒体、大众便开始讨论惨案的成因:
到底是什么,让少年做出此等惨绝人寰的事来?
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那个教唆亲生儿子杀害祖父母的母亲身上。
电影《母亲》便改编自这一案件。
不同于对杀人回忆的直观视觉呈现,本片更多将焦点放在对母子畸形关系的展示上。
01寄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究其根本,都与寄生有关。
先来看母亲秋子(长泽雅美 饰),无所事事,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样还以翘班享乐为荣。
身为无业游民,不想着如何赚钱养家,成天就泡在游戏厅,玩柏青哥。
想靠博彩天上掉馅饼,几率只能是万分之一。
于是,身无分文的她只好厚着脸皮跑回娘家,找父母要钱。
这便建立起秋子的第一层寄生关系——与家庭间的怨恨。
来看借钱这场戏,秋子先是气急败坏地使劲敲门,全然一副讨债鬼上门的德行。
动态的敲门动作后,配合一家人围在桌子前,但沉默无言的静态尴尬场面。
接着,便是秋子的抱怨:
觉得母亲一直不喜欢自己;觉得母亲偏袒妹妹;觉得找家人借钱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知是不是原生家庭的阴影,导致了秋子这种无爱且不负责任的心理。
但这种无休止的啃老行为,的确令人嗤之以鼻。
在求得家庭帮助的努力失败后,秋子开始展现她的第二层寄生关系——与男性间的暧昧。
对于男性,秋子有依恋,但正如张爱玲所言,多数时候更像是“讨一张长期饭票”。
跟帮儿子拿到儿童抚养费的职员不清不楚,只为让对方在自己享乐时照顾孩子。
跟前夫也没有完全断干净。
尽管对方每个月给秋子五万日元,秋子仍时不时让儿子去找亲爹要生活费。
甚至跟旅馆服务员发生关系,也是为了能有一个栖身之所。
在秋子眼中,没有什么道德约束,有的只是骗取钱财后带来的短暂安稳。
在秋子对男性的一次次利用,以及渣男辽(阿部隆史 饰)对她的背叛后,第三层寄生关系——与社会间的欺骗——浮出水面。
她仍旧没有努力工作,而是假装在找工作,然后骗取救济金。
在家庭、两性、社会三方寄生关系的彻底垮塌下,秋子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与儿子周平(奥平大兼 饰)的寄生关系中。
母亲对儿子,一如既往地利用;可儿子对母亲,我更想用“情感依附”来形容周平对于秋子的态度。
从小,周平的身边就只有母亲。电影开场,周平的腿受伤了,秋子以“舔舐”的动作,完成全片唯一母爱的佐证。
舔这一行为,属于兽性范畴。
所以《母亲》中,孩子对于母亲的依附,以及母亲对孩子爱搭不理的态度,更多是兽性本能,而不涉及人类情感的升华。
秋子离开周平,还能依靠其他男人。
但周平离开母亲,则根本不知道如何立足于这个世间。
从小辍学,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只能打点零工,贴补家用。
零工打不来的钱,就直接用偷的,之后再由母亲拿去变卖。
或许你会说:这样的妈不要也罢,直接离开岂不更好?
但一生都被困在囚笼里,我们眼中的黑暗,俨然成了周平眼中的光明。
秋子看上的那个男人,辽,无耻到一定程度。
跟秋子一样,辽也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
平日没什么梦想,只知道好吃懒做,时不时还家暴秋子和周平。
但这种无耻,仍体现出一种难以逃脱的依附关系。
因秋子怀孕,不愿担责,辽一走就是五年。
结果五年后,再次落魄的辽厚着脸皮跑回秋子身边,直接往简易房的榻榻米上一趟,当作自己家。
任凭秋子怎么赶,辽都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儿。
这种看似毫无道德底线,实则又饱含着依附关系的依赖,恰恰体现出片中人物动物性的本能。
02 杀生弗洛伊德认为,社会文明的建构是由个体精神的压抑创造而成的。
但个体总是遵循快乐原则,无限地发展自己的欲望,这就会让人越发靠近死亡。
这便是人类的死亡本能。
在电影《母亲》中,秋子的性格对于周遭的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秋子没有工作,就是对社会规则的一种蔑视。
她没有人伦常理中的感恩之心。
别人给周平提供学习的机会,还送来许多学习的书。
但这些能够改变命运的书籍,直接被秋子甩到走廊。
她不需要这种外来文明的事物,她只需要活在自己的山洞里,如野兽般陪在幼崽身边。
关于性态度,她也极为开放。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爱情,有的只是填补内心空洞的性行为。被家人抛弃后,她看上了辽;
被辽抛弃后,她看上了宾馆小职员;
不能维持生计时,她又跟周平的老板不清不楚。
对社会情感人伦的蔑视,更多填补了秋子内心的空虚。
甚至对于自己,秋子也毫无原则。
这边跟妹妹闹成一团,那边还能腆着脸,让孩子去找小姨借钱。
相比于生存,尊严、伦理在秋子心中,一文不名。
都说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但秋子对于周平,也并没有那么上心。
跟辽打得火热,直接把周平丢给倾慕自己的陌生大叔,自己则快活逍遥去了。
也是她教唆周平去偷窃,甚至杀害自己的父母,以窃取遗产。
而在警方的审讯中,她每次都矢口否认,并把锅全甩给周平。
内心邪恶,却又利用最亲的人干着最卑劣的事情,秋子对周平更多是一种利用。
就像社会赋予“母亲”的定义一样:它可以是散发着圣光的情感神话,也可以是囚禁孩子的情感牢笼。秋子经常说的一句话是:
孩子是我的,我想怎么管都行!
母亲本应对孩子起到引导的作用,而现在,秋子所做的仅仅是无休止的控制和利用。
在她的教管体系内,没有正确与否,有的只是自己肆无忌惮的权威。
母亲秋子的生活态度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秋子教给周平的不是成长,而是在子宫中永久的隐蔽。在杀害祖父母后,周平被捕,监狱里的他说:
我不想从这里出去。
只要我留在这里,
就能按时吃饭,还可以看书。
我爱我的母亲。
此处监狱作为一个隐蔽的封闭环境,象征母亲子宫的荫蔽。
一直活在母亲精神笼罩下的周平,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看似偏袒爱护母亲,实则失去正常人爱的能力。
看似是爱母,实则已经在畸形的情爱下发烂发臭。
《母亲》最大的悲剧,不是母亲教唆孩子杀害祖父母,而是持续输出兽性,没有把孩子由兽性向人性作出转变。03 求生日本电影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关于家庭的描绘,并总透露着极端化的残缺美。
有不少网友评论,看《母亲》,让人联想到是枝裕和的两部作品,《无人知晓》与《小偷家族》。
《无人知晓》讲述的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她与不同的男人在一起,生下四个孩子。
而在某一天,母亲突然“消失”,只留下一点积蓄与一张字条,让哥哥带着弟弟妹妹过生活。
这部电影没有过多的控诉,反而是呈现遗孤们的生活状况。
直至最终,小妹因营养不良,加上夏天中暑,脉搏停止跳动。
不称职的母亲,催促着孩子长大,同时也催促着他们的死亡。
到了《小偷家族》,虽说是非亲父母教唆孩子盗窃,但是枝裕和的控诉意味更强。
片中,小女孩由里的亲生父母对她不管不顾,而在非亲家庭的关怀下,由里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血缘内流淌着无情,非亲非故中却能体味有情,这才是电影《小偷家族》最意味深长的地方。
而那句对生育和养育概念的反思,也是对母亲“德不配位”的有力控诉。
是枝裕和的片子,描述的多是残缺的家庭。
但最终呈现的,或者说试图唤起的,还是人性的光辉。
可在电影《母亲》中,观众看到的更多是一丧到底的无能为力。
每个人都像笼子里的野兽,只有欲望,只有求生的本能。至于人伦,一概不顾。
在利用儿子杀害自己的父母后,秋子脸上的表情异常淡定。
拿到钱的他们,平躺在旅店的榻榻米上。
或许周平在等待末日的审判,而秋子还平躺在欲望的洪流中,漫无目的地过日子。
2017年,现实生活中的少年在狱中写下这样一段话: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犯罪,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他逃不出母亲的控制,就像无法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
母亲的爱,强烈地、自私地、狂热地占据着我们整个人的心灵。
对于母亲,我们憧憬,但也请对得起这份憧憬。
或许有人会说,秋子也是有苦衷的,但条姐不想从反向加以分析。
每个人都苦,那谁来担责?白纸一张的孩子们,谁又将给予他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