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对于早已光彩夺目、举止早熟、内心却像个孩子向往自然纯真的瑞凡菲尼克斯来说,是生命终点也来得匆促的落幕时刻。如今称帝之作《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在台经典重映,电影中的身影始终在那里。瑞凡菲尼克斯最熟悉的路,影迷心中难忘的瑞凡菲尼克斯。
23岁,孩提时代在脑中绘制充满各种可能的蓝图,色彩才正要在真实生活中尽情挥洒。对于早已光彩夺目、举止早熟、内心却像个孩子向往自然纯真的瑞凡菲尼克斯来说,是生命终点也来得匆促的落幕时刻。若那个夜晚没带走他,2020年刚好能回顾他年过半百的辉煌来路。如今他留下的威尼斯影展称帝之作《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1991)经典重映,看着他不羁如风般穿梭于城市街头,所求的生,只为了在爱达荷州那条像是没有尽头的道路上,寻找他的美好记忆—最初让他觅得片刻安稳的母亲。母亲的脸庞如此清晰,犹如在观众眼前的他,从未离去。
未能被归类于正常的家庭:家人的不完美与美好串起他与电影、音乐的连结。
亲情之于瑞凡菲尼克斯,也如同电影里那样深刻。以生活方式来说,同样有过以常规来说未能被归类于正常的家庭。但家人之间紧密相依的关系,让他得以走过一些拍戏产生副作用的时刻。甚至以某个层面来说,家人的不完美与美好,串起他与获得成就的电影事业、最热爱的音乐领域之间的连结。
菲尼克斯全家福
他在1970年出生于美国的马德拉斯,母亲来自俄罗斯与匈牙利的犹太家庭,父亲则有英格兰、德法的血统。母亲从加州搭便车时邂逅父亲,热恋不到一年就组织家庭。身为四个弟弟妹妹的大哥,他很小的时候便担起照顾手足与挣钱的责任,会由他弹吉他、妹妹唱歌的方式在街头上表演。这使他在一次的街头表演上被经纪人发掘,从电视圈打开表演生涯。即使日后是电影让他初尝成功滋味,真正热爱的始终是音乐。因此当他第一次在电影上有所收获时,特别存下部分片酬去买一把好吉他,也在1987年和包括妹妹瑞恩菲尼克斯在内的伙伴们组乐团Aleka’s Attic。
他从未受正式的学校教育。有的是爸妈在1973年加入一个名为Children of God的宗教团体,而一度定居于委内瑞拉的童年经历。直到1978年对此团体的一些作为无法认同才退出团体回到美国,并将原本的姓氏Bottom(底层)改为Phoenix(凤凰),于意义上象徵新的开始。回到美国后,他的爸妈过起融入常规社会的生活,父亲当建筑师,母亲到国家广播公司工作。而他则从10岁开始追求演艺事业,此时他已练就踢踏舞的才艺。15岁那年终于在《冲向天外天》(1985)获得要角,扮起戴着眼镜的书呆子科学神童,隔年以改编自史蒂芬金小说的《站在我这边》(1986)一举成名。
《冲向天外天》
早熟却未世故,是繁华世界中的耀眼新星,却渴望归于自然。
瑞凡菲尼克斯生前的女友莎曼珊玛西丝记得他曾说自己得多拍电影,才能筹钱给妹妹上大学。或许正是身为老大的责任心和早熟,让他演起《站在我这边》里为好友们操心的照顾者角色,眼神流露出的情感自然不造作,让人印象深刻。在这部缅怀童年与友情的成长电影里,他是充满正义感和领袖气质的男孩,却苦于家人不是罪犯就是不良少年而被别人贴上坏小孩的标签:我对这个角色产生很大的共鸣,要不是有家人的支持,我可能需要去看精神科医生。
不同于剧中角色的痛苦,他早熟的灵魂和才华,让《站在我这边》导演罗勃雷纳折服于他的聪明和光芒。但我希望能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的片中台词,其实更接近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内心感受。他的母亲曾说:随着他年岁增长,他对自己成为各种美好事物的模范代表,越来越不自在。他两面性共存之强烈,是既早熟而光芒四射,又能看见他内心始终像个孩子的纯真:我不规划我的职业生涯。一切顺其自然,就像我会成长一样。那是我舒适且喜欢的生活。早熟却未世故,是繁华世界中的耀眼新星,却渴望归于自然。
《站在我这边》
除了《站在我这边》讲到因家庭而生的标签,他在《蚊子海岸》(1986)以及首度入围奥斯卡的《不设限通缉》(1988)中的角色,同样深受家庭影响。《蚊子海岸》里有个怀抱乌托邦远大理想的父亲哈里逊福特,《不设限通缉》则有对得隐姓埋名躲避政府追缉的爸妈。于后者中,扮起天才钢琴家的他亲身上阵弹奏桥段,演出挣扎于亲情与爱情之间的两难,让他19岁就赢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提名肯定。《蚊子海岸》的片中老爸哈里逊福特,还和他在《圣战奇兵》(1989)再度同片演出,这回他诠释的是年轻时期的印第安纳琼斯。
《不设限通缉》
詹姆斯狄恩接班人偶像般的存在:从小做起的动保运动家,21岁当上威尼斯影帝。
细腻善感的内心、自然不羁的性格,以及眼眸、嘴角都是戏的超龄演技,瑞凡菲尼克斯是被封为詹姆斯狄恩接班人偶像般的存在。但他在演戏之外的真实人生,并不只是个银幕前光鲜亮丽、供人仰慕崇拜的明星。他走红之前就是个七岁开始吃素的素食主义者,自他意识到这些议题时,便致力于动物权和环保活动。没影响力时独善其身,有影响力时在善待动物组织(PETA)当发言人,并于1990年的世界地球日写下关于环保的文章,刊登在Seventeen杂志上,让他的粉丝们有机会注意到这个议题。
瑞凡菲尼克斯常以行动支持动物权
回到表演领域,他21岁还凭着《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1991)当上威尼斯影帝。回首如何接下这部代表作,得从他和基努李维现实中的友谊开始说起:最初是因为弟弟瓦昆菲尼克斯和基努李维一起演出《温馨家族》(1989)而认识对方,接着两人也在《我真的爱死你》(1990)中合作。后来导演葛斯范桑相中这对好友,便请已确定演出的基努李维直接将剧本千里迢迢送到瑞凡菲尼克斯手中,造就野外柴火旁告白的本片经典一幕。
瑞凡菲尼克斯表示自己会为角色写下详细的传记,《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就写了很多。或许已深入角色灵魂,他猝睡症发作的各种展现与对那条路的执着,让人不由自主投入地换上他的视角。看着暗藏丰沛情感的他,向爱上的好友坦白时是如此真挚,同时又被害怕受伤的脆弱情绪包围而蜷缩成一团。在饭店房间看着卡通就能笑得像孩子般的他,面对从厕所出来的客人,便收起留在纯真年代的自我,恢复当下身为男妓的自觉,回归现实继续生活。种种残酷与美好,在他的诠释下都那么纯粹而真实,引起处在不同时空、有着不同身分的我们,在内心角落都被触碰到的同理或共鸣。
内心渴望远离世俗,离世也从未离开。
在我的理想国度里,我生活在一个热带岛屿上,没有工业化生产也没有污染。我可以爬上覆盖着白雪的山峦,用一块老树桩做一把雪橇,从山顶滑下,在山脚的小溪里沐浴游泳,与我的朋友们共同嬉戏。瑞凡菲尼克斯的理想是如此远离世俗,但现实是若有一丝身处于社会的连结,便难以全然脱离。偶尔出走的开阔,终得记住回到世俗的路。如同《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中寻母和面对好友情定意中人的他,痛哭过后悽凉遥望的背影,也会转身迎向物是人非的未来。
1993年他因主演乡村音乐电影《爱情有什么道理》和莎曼珊玛西丝擦出爱的火花,莎曼珊玛西丝这么回忆于合作三年前早已相遇的爱情:听起来有点做作,不过我当时就知道我会跟他在一起。感觉我们像命中注定。他们从对方破碎的部分发现自己,也成为彼此的避风港。然而,曾帮朋友戒毒的他,拍摄《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期间接触到毒品。尽管据导演葛斯范桑的观察,他并为对毒品上瘾,但酒精已是他的瘾头。
《爱情有什么道理》
1993年10月31日事发的前几天,莎曼珊玛西丝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和摇滚乐团呛辣红椒的吉他手约翰伏许安(John Frusciante)连嗑好几天的药。想不到当天他们一起到强尼戴普投资的夜店狂欢,癫痫发作送医不治,因毒品使用过量而猝死。当时,2012年才世界首映的《瑞凡费尼克斯未完成》(又称《黑血》)离杀青只剩几天的时间。《夜访吸血鬼》(1994)的记者一角本来也敲定由他演出,最后于电影片尾结束留下谨以此献给瑞凡菲尼克斯(In Memory of River Phoenix 1970-1993)。
1991年,他以《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登上威尼斯影展影帝宝座。2019年,弟弟瓦昆菲尼克斯凭着《小丑》同样在威尼斯影展上称帝。几天后又在多伦多影展荣获演员成就奖时,他发表得奖感言时这么感谢哥哥:当我15、6岁时,我的哥哥瑞凡从片场回家,带了《蛮牛》(1980)的录影带,要我坐下来看完它。然后第二天他把我叫起床,要我再看一次这部电影。他说:你要开始演戏了,这就是你要做到的。他不是要求我,而是告诉我,我很感谢他,因为演戏给了我不可思议的人生!2020年,瓦昆菲尼克斯和鲁妮玛拉将生下的孩子取名为瑞凡。他留在家人的名字里,深爱的亲友们脑海里,电影中的身影也始终在那里。瑞凡菲尼克斯最熟悉的路,影迷心中难忘的瑞凡菲尼克斯。
《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