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的夏天2收官了 摇滚乐卷入资本游戏缺乏摇滚精神

《乐队的夏天》第二季昨天完结了。作为追完两季的铁粉，书单君非常开心原来小众的摇滚乐，能够走进大众视野。被看见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这种高兴之下，也潜藏着一种担忧的声音：摇滚乐火了，被卷入资本游戏后，很多东西都会变味。

很多人摇滚乐迷都表示，资本终于向摇滚乐伸手了，但被资本裹挟的摇滚乐不再纯粹，我也不想再听它了。这种担心其实不无道理，因为出于热情的纯粹创作，很容易就会被资本游戏扭曲变形。

在资本的诱惑下，原本的摇滚乐还能“摇滚”得起来吗？《乐队的夏天》将摇滚乐带到大众面前的同时，究竟是成就了摇滚乐，还是毁掉了摇滚乐？今天，书单君想结合这本讲述乐队故事的书——《生而摇滚》，来聊聊一些乐队的过往。

很多在梦想和生计之间挣扎的年轻人，都可以从他们的故事中，找到自己。

1、“那些为了理想的战斗，也不过为了钱”
“乐夏”播出以后，朋友圈一夜之间涌现了一大批摇滚迷，好像不听听摇滚，不去“躁起来”，都有点儿跟不上时代。但其实，摇滚圈有句老话：少壮不努力，老大玩摇滚。摇滚，原来是没出息的代名词，是“不切实际的梦想”。这种爱好既小众又不挣钱，但依然有很多年轻人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并且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和“标杆”。新裤子就是“标杆”之一。在去年“乐夏”的采访里，很多乐队和乐评人都说，新裤子是中国摇滚NO.1，是宇宙之王。

但其实，怼天怼地，牛逼闪闪的主唱彭磊，差一点儿就成了工人。在新裤子乐队诞生之前，彭磊还在“北京工艺美术学校”上中专。他是个北京小伙儿，父亲靠画画为生，母亲在工厂上班。若不是玩了乐队，彭磊的命运大概率是进入工厂，结合父母双方的特性，“成为一个画脸盆和痰盂的工人”。1996年，中国内地的摇滚浪潮还未退散，彭磊与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一个叫做“金属车间的形体师傅”乐队，后来更名为“新裤子”。2005年左右的时候，彩铃突然开始全国流行，有一波网络金曲搭乘手机彩铃的顺风车，挣得盆满钵满。
摩登天空的老板沈黎晖对彭磊说：你们要是能搞出一首像《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那样的歌，准能火遍中国。
彭磊听了回去悉心写歌，结果交出了一首《Bye Bye Disco》。沈黎晖气得大骂：这怎么可能大众得起来！

那时候的新裤子，充满了反叛精神，只在乎自我表达，压根不在意大众传播，他们觉得“写那种歌，太土了”。他们不愿意为了挣钱，放弃自己的音乐品味，向大众流行文化妥协。但有趣的是，当年的流行金曲《QQ爱》的MV，就是彭磊导演的。

虽然没有走入大众视野，但在摇滚的小圈子里，新裤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在各大音乐节里开始压轴。同时，他们又充满了争议。新裤子的音乐风格一直都在变化，从最开始的朋克，到后来的土摇，再到Disco风格。他们一直在寻找一条坚持自我与大众文化的平衡之路。2016年，彭磊开始步入中年，对于过去所坚持的东西，也看得更清楚一些了。他直言道：年纪大了，也有了养家的需求，突然觉得也应该做点大众容易接受的音乐了。只是，歌里所唱的东西，也渐渐变得无奈和伤感起来。在去年的“乐夏”里，新裤子众望所归获得冠军。彭磊本人也因为“拉黑狂魔”的人设，意外出圈了。

他们坦言养家糊口需要钱，于是陆续接了些比较大众的活儿，比如上《我是歌手》帮唱，去《乘风破浪的姐姐》做嘉宾。

但在那样的舞台上，他们总显得格外拧巴。

一面为了适应更大众的舞台，把音乐改得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一面又常常出言不逊地说，节目上的人都“无聊透顶，没劲得很”。
正如他们在《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里唱的：那些为了理想的战斗，也不过为了钱。只是，讽刺的是，在变得更大众以后，有时连真实表达的机会都丧失了。在《乘风破浪的姐姐》里做嘉宾时，他们演唱了这首《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那一句代表他们心声的歌词，也被要求改成了：那些为了理想的战斗，也不过为了爱。

2、“宁愿土得掉渣，也不要俗不可耐”
在今年《乐队的夏天》第二季里，最大的赢家无疑是五条人乐队。可以说，五条人就是今年的新晋顶流。有人调侃道，今年的节目，叫“捞五条人的夏天”。然而，和新裤子不同的是，在开播以前，五条人是一个即使在圈内都相对小众的乐队。很多喜欢摇滚的人，都不一定听过他们。五条人的歌常常用海丰方言来唱，在采访中，他们坦然地说：我们宁愿土得掉渣，也不要俗不可耐。这是坚持艺术初心的五条人，一直都在贯彻和执行的理念。参加乐夏时，五条人擅自改了歌，成为节目中第一个被淘汰的乐队。面对导演的质疑，五条人的成员仁科毫不在意地说：没事，我觉得你（导演）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五条人身上小镇流氓般的潇洒随意，一下子让他们出了圈。

如果说出生在北京的新裤子成员，代表着最正宗的京圈摇滚青年，那么五条人的成员仁科和茂涛则是地地道道的小镇青年。他们都出生在广东一个叫海丰的县城里。16岁的仁科，在工艺美术班里学画画，老师告诉他，拿毕业证要交五十块钱。他说：还要五十块？那我不要了。
毕业以后，仁科一直在贝雕场工作，拿着极低的工资，日复一日地画着装饰用的贝壳。茂涛高考失利后，在广州一家唱片店上班，平时也摆摆地摊，混混日子。组成五条人以后，他们住在广州的石牌村。

那是广州一个著名的城中村，周围都是CBD高楼，但走到石牌村，仿佛一下子到了另一番天地：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对窗的两户人家伸出头都可以拍到对方，当地把这里的楼称为“握手楼”。所有来广州打拼的最底层的人都租住在这里。摆摊的、烧烤的、租碟的、无业游民、混混、妓女，还有仁科茂涛这样的音乐人。他们俩在这里一人租了个单间，月租300元。这里，是五条人音乐的根。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书单君就非常喜欢五条人了。那时，身边没有人听说过他们，我自己的歌单里收藏了几首他们的歌，常在地铁上塞着耳机听。我喜欢五条人，是因为他们的歌词。他们的歌里有真正的底层味道，土是土，又带着一点潮。他们喜欢写县城和城中村里的故事，街头摆摊卖画被城管殴打的“走鬼”；被拐卖的发廊妹妹，和农村出生的务工小伙的爱情故事；努力工作攒钱，想要找回初恋，却发现她已经嫁人的货车司机；住在烂尾楼里的流浪汉；在县城骑着单车牵着猪的年轻小伙。

这些人在五条人的音乐里，构成了一股南方县城潮湿又破败的味道。听说今年“乐夏”有五条人时，我猜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被淘汰，因为他们的音乐在这个舞台上是不讨巧的。后来他们果然被淘汰了，却因为仁科的满嘴跑火车与个人魅力大火。一路数次淘汰，又一直被捞回来，最后还得了亚军。我心里一边替他们高兴，一边也不由担忧：他们还会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五条人吗？大火以后，仁科茂涛两个小镇青年也开始进入了资本市场，和天猫合作、做客李佳琦的带货直播、自己也开了个淘宝店，开始兜售乐队的一些周边产品。

在“乐夏”里，被问到节目播出后，和以前有什么变化了吗？仁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现在走到哪里都被认出来，已经飘了。2009年，五条人的第一首专辑《县城记》里，有这么一句宣传词——立足世界，放眼海丰。那是五条人刚刚成立不久的时候，两人都还住在破败的城中村里。这句宣传，完全只是一种戏谑和调侃。11年后，这句话突然变成了现实。两个小镇青年突然走到了大众视野的最前沿，已经没有人再觉得他们“土得掉渣”了，但挣到钱以后，他们会不会变得“俗不可耐”，谁也不知道。

3、变成主流，到底是一种胜利还是背叛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自己喜欢的某些东西，非常小众，没有进入大众视野，但就是完全击中了你的心。有一天这个东西突然变得大众起来，身边的人都开始谈论它，你却开始担心：被大众看到固然是好事，但是它会不会变味？会不会变得不再纯粹，成为被资本榨干的牺牲品？就像乐手臧鸿飞提到的，他之前一个听《求佛》《我的好兄弟》的朋友，最近突然听起了“重塑雕像的权利”。他感觉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这是娱乐的胜利，还是艺术的胜利。书单君对五条人，就是这样的心情。而很多摇滚乐迷，在《乐队的夏天》播出以后，也有着这样的担心。一边希望它好，一边又希望没那么多人关注到它的好。这真是很拧巴的一种心情。

而摇滚和所有艺术一样，本身就是一种拧巴的东西。
它是纯粹的，同时也是脆弱的，一旦被过度关注，很容易就会被扭曲，难以保持原有的模样。
摇滚乐这样的东西，如果变得不再纯粹，只为挣钱而唱，真的还不如不听了。
但同时，创作者既然是在表达，谁又不希望自己能被更多人看见？
于是，如何平衡大众与自我，是所有做艺术的人一生都在学习的东西。喜欢的东西，本心地表达，难以养活自己；迎合大众的口味，商业化的游戏，又很难遵从内心。两者间的平衡点非常难找，这可以说是一个永恒的矛盾。不只是音乐，文学也是如此。很多伟大的作家，写出的最好作品，往往是在穷困潦倒时。那种时候，他们没有太多的诱惑和选择，反而可以潜心创作。而功成名就，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后，反而再也写不出好作品。穷苦时，他们心里有一股动力支撑着，总觉得有一天我会走出去，被看见。真的被看见以后，内心的原动力消失了，反而觉得那种纯粹的热爱变了。热爱而不挣钱，挣钱但不热爱，这是所有有点抱负的年轻人，所要面对的永恒矛盾。

所以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到底是热爱，还是挣钱。
在“乐夏”的嘉宾里，大张伟和张亚东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他们都是音乐人，靠音乐起家，张亚东就一生投入音乐事业，越做越精，以不变应万变。大张伟则雨露均沾，娱乐节目、脱口秀多项发展，随时调整自己，跟上大众娱乐的步伐。两个人都活得通透明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都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而最痛苦的，是卡在中间的人。
这也是大多有梦想的青年的生存现状——舍不得放弃挣钱的营生，去潜心创作，又因为不想伤害梦想的纯粹。
两边都想要，最后反而什么都得不到，还把自己弄得痛苦万分。

如何找到热爱与挣钱的平衡点，大概是所有人都需要去学习的事情。不仅是“乐夏”里出圈的乐队们需要去学习，在办公室为了生计去工作的年轻人，同样也需要去学习。不管选择哪方，都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高低之别，有的只是做出的选择，是否发自内心，将来会不会后悔。而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去坦然面对，全身心投入其中。毕竟，坦然地去挣钱，和坦然地放弃挣钱，同样值得尊敬。这不就是真正的摇滚精神吗？
亲爱的“书米”，你是怎么在热爱与糊口之间做平衡的？欢迎在留言里讲出属于你的故事。